生活 . 艺术——陕西民间艺术考察札记

刘杨 · 发表于 2006-8-19 20:05:23

生活 . 艺术——陕西民间艺术考察札记

江苏省无锡连元街小学贾方

第一次认识陕西是小的时候，父亲从那里出差回来，给我一个陕西苹果，然后他指着中国地图说：陕西在祖国的中部……
第二次认识陕西是我上中学的时候，在历史书上我了解到那是个好地方，是远古先帝氏族文化的源头，新石器文化高峰期的中心，同时又是与黄帝氏族文化接壤的交叉地带，以后又是周初、先秦文化发祥地之一……
第三次认识陕西是我二00四年未去西安赛课。期间，走在西安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能感受到这个城市特有的地域文化，尤其是地摊上那些民间艺人创作的年画、皮影、剪纸、马勺、布艺……，琳琅满目，质朴而热烈，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我惊异于民间艺人的手艺，感叹这片土壤深邃的内涵，于是想走进陕西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二00六年的春节，我有幸随“蒲公英---儿童与民间美术”课题组的专家和老师来到陕西采风，考察民间艺术，更是饱览关中民艺，其中布艺、木刻年画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布艺

当火车驶入关中，黄土高坡的大手笔倾刻呈现，白雪纷飞、层峦叠嶂、阡陌整齐、白桦成林，大有荡气回肠之感，而在小家碧玉的江南是决不会获得如此视觉的愉悦的。此时，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心紧贴着这片土地。
深入山乡僻境，换乘汽车，穿越泥泞的乡间小道，饶过田埂。那天，已近黄昏时分，我们课题组一行人在当地一个美术工作者的热情引路下来到陇县楞底乡一户农家，推开缀满黄土的小木门，小院中一排参天白桦跳入眼帘，傲然伟岸，它是关中的性格吗？暮色黄尘中鲜红的窗花、对联、灯笼显得格外鲜明、红火、喜气洋洋……
老大娘盘腿坐在炕上，拿出她多年来的针线活：小老虎、小布驴、虎帽、虎枕、猪枕、猪头鞋、围肚……，每件布制品针脚细密、妙趣横生，又是红又是绿，大家被震住了：“好看的不得了！”。
布艺是陕西民间手工艺品的代表作，在民间叫作“布耍活”，其中以千阳县最为突出，这里民风淳朴，文化底蕴深厚。布艺品既有北方农村粗犷的气息，又有鲜明的地方特色，绣品精细明快，色调典雅、造型夸张、逼真可爱、风格雄浑。据老大娘道来：这些民间刺绣、手工艺品主要用于节日和婚庆装饰。如春节、端午节都有专门的讲究。端午节外婆要给孙子送“五毒裹肚”、“五毒凉鞋”等，家门口要插艾蒲，小孩的手腕上要扎五花绳，胸前戴香包，以避邪健身。孩子过满月或者过周岁时，外婆要送虎头帽子，胖娃娃围兜、项圈、长命锁、手镯、布老虎、狮子枕头、老虎枕头、麒麟枕头、虎头鞋、猪头鞋，以示吉祥并求其保佑。
是啊！细细地翻看每件布艺，母亲的爱意在流淌。五花八门、造型各异的布枕中，数娃枕最经典。母亲会选择最软的布料，用荞麦皮做填充物，在蛙枕中央开一个“十”字孔，以便买于孩子将耳朵放入孔内避免受压，多周到！难怪课题组负责人谢老师忍不住要买一个带回家，留着给未来的孙子用呢！
细细地翻看每件布艺，浓厚的生活情趣洋溢其中。这些动物、植物和吉祥纹样的造型都是人们平时生活所熟悉的。关中妇女就凭着自己的一双巧手，弹棉花、纺线、织布，劳动繁忙却其乐融融；凭着自己对生活的观察和体验，“因材施艺”，创造出一件件趣味无穷的布艺作品，不仅为她们的生活平添了一份情趣，也为我们带来了别样的视觉。
细细地翻看每件布艺，我敬佩这些无名巧匠不求闻达的质朴本质。所以，当课题组的老师们不惜出金购买这些布艺品，显然并非出于猎奇，而是这些民间布艺确实有磁铁般的吸引力，它蕴含着民间巧匠的智慧和独特的审美观。

布艺（一）

布艺（二）

布艺（三）

二、木刻年画

陕西木刻年画早有所闻，这次考察我一睹为快！
二月八日那天，我随课题组的老师乘车来到宝鸡市的凤翔县，有幸拜访到凤翔木刻年画的邰氏家族第十四代传人邰瑜老人。
我国民间的木版年画起源最早，在农村张贴年画是新岁之首的重要活动之一，由于贴近生活又价廉物美，且富有吉祥之意又能装饰生活环境，所以深受乡民的喜欢。
陕西的木版年画尤以凤翔最出名。数百年来，它一直根植于民间，很少受到外部的影响，人物造型粗犷，线条挺拔，富有阳刚之气。据《西凤世兴画局》记载，凤翔木版年画源于南肖里的邰氏家族，这个家族祖祖孙孙二十代都以刻印年画为生。这一民间艺术始于唐宋，盛于明清。在明正德二年（1507年）前，邰氏家族已经有8户人家从事木刻年画的生产，距今已有五百多年。眼前的邰瑜老人就是这个家族的第十四代传人，从小直接受到家族的熏陶和影响，眼看着十年浩劫冲击下，凤翔年画几乎濒于灭绝，老人着急啊！在1978年，邰瑜老先生就对流散于民间的年画古样进行挖掘、整理、研究和复制，才使得这一古老民间艺术得以传承下来。
老人在他的那间简陋的小作坊里接待了我们。小作坊墙上布满了各样门类、各种不同造形的年画，在最显眼处有二张经典精品《上朝秦琼》、《上朝敬德》，是老人根据古样新近刻印的，这两个门神受传统戏曲的影响较大，有着古老的脸谱形式，二神骑战马身披皑甲，背插护背旗，手持鞭铜，威风凛凛，气宇轩昂。人物造型粗犷，构图饱满，线条大气苍劲，染色以块状为主，彩印手绘相结合，色彩对比强烈，极富装饰美。见我们喜欢，老人拿出一堆木刻年画的作品，摆在炕上供我们选择欣赏。内容真丰富啊！有门画、十美画、风俗画、戏剧故事、神码等。每个门类都与当地乡民的生活密切相关，如风俗画中有男十忙、女十忙、春牛图、谷雨图、耕犊渔樵等。现在邰瑜老人又在用传统的手法刻绘着现代农村的新生活，张张年画寄托着人们向往太平、安宁生活的美好愿望，乡土气息颇为浓郁。
邰瑜老人的小作坊，散发着熟悉的油墨香，成排木版刀痕清晰可见。一千年来，民间艺人积年累代，父传子承，在这样极为简陋的条件下，却创造了一批批具有独特风味的木版年画，丰富着乡民的生活。
此行所系，我感慨颇深。在去陕西之前，也曾见过一些地区的民间艺术，但是还是觉得这里的更集中、更齐全，而且味更淳。使我对“民间艺术如日薄西山之势头”有了新的看法，真正去思考本次课题的意义，切实去做一个文化传播者，挖掘本地区民间美术资源，去芜存菁，吸收丰富而博大的民间文化中的有益养料为课程资源融入课堂，让民间艺术的精神、真谛留传后世。

五百年前刻板印出的年画（刻板为邰瑜先生收藏）

邰瑜先生在讲他的木刻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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