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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人生追求的最高境界——由学画画儿说开去
傅纪辉
有—次在上课时，我向学生提出这么—个看似非常简单的问题：“你学画画儿是为了什么?”我强调可畅所欲言，但一定
要真实，也就是你怎么想就怎么说。学生们的回答五花八门：有的说是为了得奖，有的说是为了挣钱，有的说是为了考美院
当画家。也有的说是掌握——技之长，将来有用的。还有的说是为了开发想像力、创造力。有一个调皮的学生说：“我什么都．不为，就觉得画画儿好玩，快乐。”
我又问家长：“你送孩子来学画画儿又是为什么呢?”家长的回答似乎水平要高，有的说是为了培养孩子的审美能力，有的说是为了培养孩子的安静、毅力、 自信心等品格，有的说是为了提高孩子的整体素质等等。
“很好，回答得都不错，不管目的是什么，我认为都是合理的。”我总结道。
“那么请问老师，你能不能帮助我们达到这些目的，如何才能达到呢?”—个学生问道。
“当然能，我们办美术学校，就是为了满足你们的各种需要，帮助你们达到目的。而且有很多我们已达到了，有些我们正在努力做。怎样做才能满足各种需要呢，现在我就来回答这个问题。先听我讲—个故事。”
“从前有—个老神仙，他具有点石成金的本领，还能满足别人的各种需要。一天，老神仙走在路上，遇见一个破落地主，老神仙看他穷困潦倒的样子，非常同情他，就对他说：“我能点石成金，你有什么愿望就告诉我吧，我—定满足你。”破落地主高兴地说：“我要金子。”老神仙满足了他的愿望。老神仙又往前走，遇到了一个农民，老神仙见他很贫困，就问他需要什么，答应满足他的要求。农民想了—想然后说：“金子总有一天会花光，还是穷光蛋，你不如给我—头牛、种田的农具、一间房和一些生活用具，这样我就能自食其力，一辈子不用愁了。”老神仙满足了他。接着老神仙又遇到了—个乞丐，老神仙见他几天没吃饭了，饿得路都走不动，就问他：“你需要什么，我能满足你。”老神仙想，他目前最需要的大概是饱餐—顿。谁知这个乞丐说什么都不要，他要老神仙把那只点石成金的手砍卜来给他，这样他也就能点石成金了。现在请你们来评一评，这三个哪一个最聪明?”
“乞丐最聪明。”学生们抢着回答。
“是的，乞丐最聪明，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但他未免太残酷了，应该是不砍老神仙的手，而是跟老神仙学点石成金的本领。”我回答道，“现在，我就是老神仙，可以满足你们的各种愿望。”我卖了一个关子。
“怕不会哟!”学生们不服，都闹了起来。
我说“我们培养的不少学生都获了奖，有的还得不少奖金。我有一个学生叫张可，她几次参加比赛都拿大奖，光奖金就得了五六千元，这不是得了金子是什么?”
“另外，你们学画画儿，老师教给你们很多绘画的技法，你们掌握了这些技法，有了一技之长，将来不是可以自食其力吗?”所谓“天干饿不死手艺人”，这不是与农民得到的东西差不多吗?
学生们似乎有点明白，但又有人问：“那么点石成金的本领呢?”
我说：“我们不仅教你们学会了技法，更重要的是，我们在教你们画画儿的同时，开发了你们的智力，训练了你们的思维，培养了你们的想像力、创造力、感受力、表现力、观察力、审美能力等等。不仅如此，我们还注重塑造了你们专心、耐心、 自信心、恒心、爱心、责任心、上进心等优良品格。有了这些能力和品格，你将来就是一个优秀的人才，可以创造出无穷无尽的财富，这不是点石成金是什么?”
学生们若有所悟，但又将信将疑，我接着说：“这些本领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所以你好像感觉不到，其实这些本领和品格已经在长期的培养过程中，熔铸到你的身上了，将来总有—大会显示出来的。”我接着说：“所以， 仅会教技法的老师，只是低层次的老师，要懂得如何培养学生的能力和品格的老师，才算得上高层次，称得上‘老神仙”’。
那个调皮的学生接嘴道：“是不是为了挣钱，为了得奖，为了考美院这些目的都是低层次呢?”
“问得好!”我说，“你们的目的虽然都合理，但确实有层次的高低之分。其实最高层次的目的还不是获得点石成金的本领。”
“那是什么呢?”学生们迫不及待地问。
“那就是‘快乐’。”我回答道。
这一下学生们又闹起来了：“什么是快乐?快乐如何是最高层次呢?”
“因为‘快乐’已经是—种境界了。”
“什么叫境界?”学生们越来越糊涂。
我说：“我刚才的那个故事还没有讲完，你们想不想听下去?”
“想!”学生们又来劲了。
“后来，老神仙又遇到了一个书生，老神仙看他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喜欢，就问他，你有什么最大的愿望呢，我能满足你。”这书生笑了笑说“我不要金子，也不要房子耕牛，也不要你的手，我要像你一样，做个快活的神仙。”
老神仙问：“做神仙有什么好，你怎么知道我快活呢?”书生答道：“所谓‘快活像神仙’，做神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求功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逍逍遥遥、浪漫超脱，难道不快活吗?”老神仙知道这书生最有悟性，于是答应了他，让他跟自己修道成仙去了 。
学生们听得—头雾水，不能理解这个神仙境界，于是我只好慢慢道来： “神仙的境界，就是超功利的，闲适潇洒的诗意的境界，不像我们这个俗气的，处处充满着名利争斗的凡界。其实小朋友画画儿，最初都是超功利的，就是为了好玩、快乐、兴趣，这是多么的纯洁呀，与神仙的境界是相通的。可是—旦开始把画画儿当回事儿，认认真真地学起来，功利的东西就开始来干扰了，纯洁的心灵就开始被污染了，这大多是从成人那儿来的，比如老师和家长，还有社会。什么名呀、利呀、获奖啦、考级啦、考学校啦、发财啦，—旦有了这些功利的东西，孩子就会背上沉重的包袱，就会很累。但是不背不行呀，社会就是这个样子，本身就是功利的。将来要读书，考大学、找工作、挣钱，还想过好日子，不功利行吗?老爸老妈花了钱，陪“公子读书”，难道是让你来玩的?于是明确了目标、还制订了高标准，为了这些目标，学生是有苦有累有厌烦的：当然也有能吃苦受累忒努力的，有怕苦怕累半途而废的，当然也有不怕艰险百炼成钢成龙成风的。人生就这么现实就这么艰难就这么累就这么俗，君不见好多孩子小小年纪就被沉重的包袱压得弯腰驼背喘不过气来?哪里有什么潇洒、自由和快乐?”
“其实人生还有另一种活法，就是不那么功利不那么世俗超脱—点、快乐—点。就像古代的陶渊明一样，不想当官发财，成天陶醉在丘山菊花之间。或者还有一种是功利也要世俗也就世俗，但有时却能超脱超脱，就像唐代诗人王维那样前半生追求功名，后半生隐居深山吃斋念佛超脱去也，好不快活!这关键是人的生活态度。当然，现代社会不同于古代社会，生存竞争更加残酷，我认为最好是既能适应社会，该累时累，该苦时苦，因为不累不苦就不能成材，过上好日子，甚至不能养活自己。但太累太苦又怪沉闷太没劲，甚至要得神经病，这就需要调剂一下自己，经常超脱出来，享受一下神仙的快乐。其实艺术的最高境界本身就是一种超功利的审美态度，就是一种诗意的生存方式，人类之所以需要艺术，就源于生命与生存的需要。本真的生命就是诗化的生命，是人类诗意的栖居。什么叫诗意?
诗意就是神奇梦幻、浪漫超脱、清静淡雅、有感有悟。无诗意就是单调无聊、疲劳痛苦、压抑沉闷、烦躁不安。我们的现实生活大多如此。当代德国伟大的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说：‘文学(艺术)是这样一种景观，它在大地与天空之间创造了崭新的诗意的世界，创造了诗意的生存的生命。’”
“当你们陶醉于你们创造的充满着神奇梦幻和想象的艺术世界里的时候，当你在邀游于大师们创造的优秀艺术作品的境界中，当你们着迷于老师讲的精彩的故事中的时候，你们忘记了功名、忘记了获奖、忘记了苦累甚至暂时忘记了现实生活中的一切，这就已经上升到神仙的诗意的自由逍遥的境界了，这是多么快乐、多么幸福啊!人是精神动物，精神世界的满足才是人的最大满足和幸福，学画画儿的最大意义，就在于这种精神的审美的愉悦。”
最后说一句多余的话，那种老是以功利来引诱学生的老师是低层次的俗气的老师，能够培养学生的审美态度，把学生带入这种诗意的艺术境界韵老师，才是最高层次的老师，才是真正的老神仙。
学们听得似懂非懂。我也明白，凭他们小小年纪，要想让他们真正领悟这种高境界是不太容易的。倒是有位颇有学识的“眼镜家长”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下课后找我继续探讨道：“老师您况的这几个层次和境界听起来倒很有意思、我不是搞美术的、是不是只有美术才有这些层次和境界?”
我回答道：“其实不仅是学画画儿如此，各门学问都是这样，比如文学、音乐、哲学、佛学、甚至数学、物理等等。”孔子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知与好”，均外在于个体生命，只有外在的价值。也就是功利的价值，只有“乐”才是个体生命得以实现的生存状态，进入厂超功利的境界。
庄子的逍遥游，游的实质在于“体道”，“道”是“无为而无不为”用康德的话来讲，便是“无目的的合目的性”，庄子的重点落在人生自由境界上。“道”无所依凭、无所作为、无所欲求，却又是由此而有所得，即在个体内心里敞开一个境界、一种自由自在、澄明透彻的心境，它是最美妙的生存状态。同时，它又类似于由审美态度、审美观照、审美体验、审美愉悦等综合构成的审美心境。
继爱因斯坦之后的现代伟大物理学家霍金，身体瘫坐在轮椅上，心却成天邀游于无限时空的宇宙之中，取得了别人无法企及的物理科学方面的成就。这恰恰得益于他的瘫痪，正是因为瘫痪，使他无法追求凡人所追求的太多的欲望满足，也就是外在的功利性的东西，潜心进入了诗意的、超功利的另一个世界，这也是他最大的快乐，而这种快乐境界是那些追名(职称、名誉、地位)，逐利(待遇、奖金等)的低层次学者永远无法达到的。以市场为导向的经济改革，目标是生产财富的极大化。一个社会必须有物质财富才能生存、才能繁荣，人民也才能幸福。但财富或钱不是一切行为的最终日标，钱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之一，最终目标还是人的快乐，幸福不仅建立在物质财富的极大化基础上，更建立在全社会的快乐极大化的基础上当然，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有太多的欲望和功利的追求，无法超脱到纯粹的超功利境界，但我们懂得这几个层次和境界，就可调整我们自己的生存状态。我倒觉得既有“物喜”，即欲望与功利的追求、满足和快乐，精神上又有更高的追求，有时又能适当地超脱出来，达到高境界的快乐，这大概就是“两个文明”一起抓的意思。
傅纪辉 （全国三十大少儿美术教育精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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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10 00:0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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