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桐花开 作者 常秀峰
今天上午我又看了自己在凤凰卫视上的样子。几乎每次看,我都觉得自己老了。满脸皱纹,太不好看。鲁豫姑娘可没有夸我好看,只说画好看。不过这个妮子到满头白发的时候,她自己说,等自己有孙子的时候,肯定是个好看的老太婆。
现在我也不指望自己儿子是个帅哥了,鲁豫让我介绍儿子,那个光脑袋,牙齿还不整齐的就是儿子,不过他长的尽管不好看,心还是比较好的,这也算没有白白生他出来。
不认识字,有不认识字的好处,城市里发生的很多恶心人的事情,孩子们不说,俺也不知道。老婆子都被这个年代架空了。
孩子在家里谈起一个叫翁宝的第一才今的人,是个记者,被人家告了。说要3000万块钱,做啥事了就敢要这么多?咋恁狠心?就是翁宝杀了人,不就抵命吗,就是抵命了,翁宝的朋友还会照顾那个被杀的人的孩子呀!听说这个孩子和我的孩子们一样都是当记者的,万一孩子也得罪了这些有钱人,这80多平方连山区家里的院子三分之一大的房子,怎么赔人家?
这年头,不怕有钱人,就怕有钱人被烧钱的烟给熏黑了——宝宝孩子别怕,现世咱没有办法,咱心好,总有神来出头说理,人信不过的时候,鬼神就是朋友。
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家老头子去世后,当地的官还收俺家死去的老头子的人头税,我就寻思,再收,我就退年轻的时候参加的那个组织。事情都会过去。不知道这个叫宝的孩子家里有没有地,如果城里住不下,老婆子的山区老家,还有薄地几亩,免费给你种,反正老婆子我种不动了,也许你能种个龙种出来,让你的朋友高兴高兴。
老婆子没有文化,反正为宝宝犯的事操一鼻子心,只要他们不把你弄进黑屋里关几年,这个天还是会翻过来的。
老婆子画了些花草,贴这个怪喜庆,送给这个可怜的小孩儿看看,没准,翁宝一高兴,心就宽了些。我老婆子有一些粉丝,都叫“常粉”,我也给这个小孩尽份力,按你们的话,呼吁常粉们支持一下他。
管他做过什么,只要不是坏事,只要被那些专干坏事,或者不干好事也不干坏事的人欺负,咱就有理支持是不?
在广州城里又住了一年多了。
总是改变不了一些农村的习惯,出门怕丢了,就在家里找事情做,孩子们经常在家里丢一些可以回收的纸壳包装箱之类的东西,我都给攒在阳台上,第一次竟然卖了7块钱。我记得我来之前,给别人开的木耳场的原木上种植菌种,一根三尺长的原木,可以挣一毛钱。老婆子我要种70个原木才能挣这么多钱,我有时候认为,城里人眼睛都瞎了,城里遍地都是钱,为什么还喊穷呢?我老是趴在阳台上往下看,那些收废品的都是农村来的,穿的也不好,可能挣钱回家盖房子干什么的啊。
这个社会我弄不清楚了:我们在农村干了一季,到卖粮食的时候,国家硬是往低出压价钱,忙一季还赔钱,我一个老婆子,在家里糊弄几幅画,能收到稿费。
想想,这个社会真不公平,比起村子里到死那里也没有去过的兄弟姐妹们,觉得我拿这钱,心里,真不是滋味。汗珠子摔碎了还赔钱,我在这里,还有电风扇吹。
活的舒服,心里不舒服,人,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山楂树》 作者常秀锋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老婆子的历史简单的很,写完了。不过,在城市这么多年,也有很多困惑。相比起来,更让大家感兴趣——一个农村老太太,是如何看待城里的。我敢说,即使刘姥姥现在来城市,她老人家保准比我更农民。世界就象我家乡犁地的时候开裂的土地,全变样了。
今天不写了。贴幅作品,喘口气。
对了。今天收到了我作品在报纸发表的稿费150块钱。在广州一年,我卖废品才挣了300块。天呢,怪不得现在的人都愿意上学坐办公室。勤快点,你面前的纸,不都变成钱了吗?
常秀峰广州简单生活日程表
(1):早上5:30左右悄悄起床。在窗口看看外面的树和天气,以及下面的行人。
(2):开始清洗昨天的衣服,手洗。开始擦客厅地板和自己卧室地板。用废弃的毛巾。
(3):同时开始做早饭,煮白粥或者黑米粥,关闭厨房窗户,打开排气扇,做北方的烙饼。
(4):等待人们起床。
(5):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早餐完毕。
(6):9:00左右,到阳台画桌,铺开纸张。画几天前开始的画或者新作。趁太阳好光线好才可以,眼睛有病。
(7):中午,或者自己一人,或者一家人,中午饭。
(8):下午,画画,或者看电视连续剧,不喜欢外国电影和电视,听不懂。听到电视上有人说河南话,特别亲切。晚上由于电视实行宵禁,一般很早睡觉。尽管睡不着。
(9):每天接电话不超过5个,平均一个礼拜可能接到家乡电话2个。
(10):平均半个月到20天下楼一次,腿脚不便,走路觉得累,不如在家里舒服。
(11):每个月可以积攒家里的废品,卖款得7元人民币左右,目前已经积累100多元。
(12):平均每10天左右接待一拨或者几个常粉,说自己的画是画家乡哪个地方的树和山,是哪个时候的事情。每棵树的位置,以及房子是谁家的。为什么这样画。等等。
(13):从不发火。
《我带知青学插秧1970S’◎常秀峰2005广州》
不知道现在城里人有没有真正的乡下的亲戚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城里人敢不敢承认乡下的亲戚?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带过下乡的细白细白的城里知识青年妹子学插稻子,走的时候说大娘大娘你到城里去找我,几十年过去了,她们也老了,我也老的不成样子了,再也没有互相见过,就恍惚记得她们是小孩子的时候,细白细白的。那个时候咋就把孩子们往火坑里推呢?我一家老小,连饭都吃不饱,城里的父母咋就恁听人家的话?
想想有些奇怪,农村人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白一些,找媳妇的标准,只有一个:高大,利索,白。
现在城里,你看,还要专门晒黑才好看,真是吃饱了撑的。不过,脸黑了,就和农民近了,这让农民进城就少一些白眼。
几年前刚画着画,带着孙子玩的时候,儿子说要给我出本书,我拒绝了。那得多少钱啊,后来他们就把我老婆子的画扫描,啥是扫描,我也不懂,就弄了个画册,儿子还写了个序言。有年春节我带回去,亲戚朋友看了,就当着我的面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这孩子到底写了啥东西呀,让人们看了就赶紧花长途电话费给儿子打电话。真不知道这个儿子背后毁坏我多少名誉不是?
从今天开始老婆子BLOG,就贴这些上来。其实,看我画的孩子们不知道,我不会写字,也不会网络,电话号码都记不住,下楼就不知道哪个楼是家,每个路咋都一样,每个楼咋都一样呢?哪里象农村,每个村子,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样子,走100里都不重样。
梵高奶奶和她生活的世界
·《南方日报》社评论员
周志坤
二十岁之前,我是一个纯粹的乡土人(这个词更多地代表一种文化的、情感的怀旧,而“乡下人”更多地表明一种身份);随后,鲤鱼跳“农门”而变身为城市人,并在此期间的努力跋涉中而变得多多少少有一点点冷漠和麻木(无论是对真还是对假,对善还是对恶,对美还是对丑),从外表上和内心深处都是如此。
然而,在一睹常奶奶的那些在网络上广为流传的图片后,我不得不承认,一丝温暖而柔软的感动在我心中缓缓升起。她和她的画,唤起了我对最纯朴的乡土情感和乡土风景的回忆与留恋。《冬天里村庄的亲人》、《夏天的荷》、《秋天的高梁》、《玉米与豆角》、《石头、猪圈和鸡》、《江家老屋和古树》……使一幕幕似曾相识的图景浮现在我的眼前。
人们都习惯于叫常奶奶为“梵高奶奶”。据说闻名于世的梵高,几乎没有过系统的正规专业训练。而她显然任何训练都不曾有。常奶奶的儿子在为她专开的博客公告里写道:“三年前,她闲暇时拿起孙女的蜡笔,自顾自地创作了百余幅作品……”是什么原因使不会写字也不会画画的常奶奶拿起了蜡笔?是对故乡的怀念,还是对离她故去的老伴儿的追忆,又或是城市生活孤寂与陌生导致的突然灵感,甚或仅仅是医学博士眼中一次偶然的“病”所致?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显然可能都无法脱离一个情字来解释。
风景在发狂、山在骚动、月亮星云在旋转,人类的极端孤独与苦闷借诸梵高的天才之手而得以宣泄。从工艺上来说,常奶奶的那些蜡笔画,或许都算不得精美(实际上用精美来形容那些图画,是一种误读甚至是亵渎),平淡、温软、怪诞、静谧非常和谐地融合那些并没有太多狂乱想象的意像当中。就此来说,数百年之后,“梵高奶奶”的称呼加以常奶奶的头上或可说会适得其所了。
这些日子,我常常想,如果常奶奶能够识字、听懂“鸟语”的话,她又会以什么样的眼睛来看待广州这样一个物理上温暖而心理上冷漠的城市?而她的画作是不是表现出某些不平静的慌乱,带着对这个世界更多的怀疑与不解?我记得,有一篇博客记述了常奶奶在听儿子讲过富士康向一财记者索赔三千万之后的不平。其实,这个世界的悲哀何止于此呢?就在不久前,她所生活的城市刚刚经历了一场由无辜的小任湘被人扔下天桥死亡而致的倾城之恸,我十分好奇如果在不断亲眼目睹或亲耳听到那样的悲剧之后,她会不会由此而变成一个悲愤画人?
这样的想象,当然是一厢情愿。同时,也是自私而不公平的。常奶奶沉醉在自我的想象与回忆之中,那是一个美好的田园生活世界。如果我们这些能说会画的知识人,对于这个奉行丛林原则的城市生活,都只能偶发不平之慨,又凭什么要求一个正安享天年的老太太为我们表达愤怒?
梵高奶奶、梵高奶奶的画作让人们感动了。她笔下的那些往日生活场景,让许多人心向往之。这种有些矫情的向往直接来自这个高楼大厦与握手楼比肩、朱门酒肉臭与路有饿死骨并存的南美式魔幻主义城市语境,更根源于人类那最原始而美好的自然情感。然而,对于城市、汽车、楼宇、发展这些宏大的现代化图景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城市人更为迫切的追求,有时诉求甚至会让我们不惜破坏一切人伦与公共道德的基本底线。这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饥饿难耐的蛇在吞食自己的尾巴,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得不为的悲剧。当人们在为梵高奶奶的画作发出感慨之时,不知会不会注意到她如今生活的城市如同弱肉强食的丛林。
《我带知青学插秧1970S’◎常秀峰2005广州》
不知道现在城里人有没有真正的乡下的亲戚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城里人敢不敢承认乡下的亲戚?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带过下乡的细白细白的城里知识青年妹子学插稻子,走的时候说大娘大娘你到城里去找我,几十年过去了,她们也老了,我也老的不成样子了,再也没有互相见过,就恍惚记得她们是小孩子的时候,细白细白的。那个时候咋就把孩子们往火坑里推呢?我一家老小,连饭都吃不饱,城里的父母咋就恁听人家的话?
想想有些奇怪,农村人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白一些,找媳妇的标准,只有一个:高大,利索,白。
现在城里,你看,还要专门晒黑才好看,真是吃饱了撑的。不过,脸黑了,就和农民近了,这让农民进城就少一些白眼。
几年前刚画着画,带着孙子玩的时候,儿子说要给我出本书,我拒绝了。那得多少钱啊,后来他们就把我老婆子的画扫描,啥是扫描,我也不懂,就弄了个画册,儿子还写了个序言。有年春节我带回去,亲戚朋友看了,就当着我的面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这孩子到底写了啥东西呀,让人们看了就赶紧花长途电话费给儿子打电话。真不知道这个儿子背后毁坏我多少名誉不是?
从今天开始老婆子BLOG,就贴这些上来。其实,看我画的孩子们不知道,我不会写字,也不会网络,电话号码都记不住,下楼就不知道哪个楼是家,每个路咋都一样,每个楼咋都一样呢?哪里象农村,每个村子,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样子,走100里都不重样。
梵高奶奶和她生活的世界
·《南方日报》社评论员
周志坤
二十岁之前,我是一个纯粹的乡土人(这个词更多地代表一种文化的、情感的怀旧,而“乡下人”更多地表明一种身份);随后,鲤鱼跳“农门”而变身为城市人,并在此期间的努力跋涉中而变得多多少少有一点点冷漠和麻木(无论是对真还是对假,对善还是对恶,对美还是对丑),从外表上和内心深处都是如此。
然而,在一睹常奶奶的那些在网络上广为流传的图片后,我不得不承认,一丝温暖而柔软的感动在我心中缓缓升起。她和她的画,唤起了我对最纯朴的乡土情感和乡土风景的回忆与留恋。《冬天里村庄的亲人》、《夏天的荷》、《秋天的高梁》、《玉米与豆角》、《石头、猪圈和鸡》、《江家老屋和古树》……使一幕幕似曾相识的图景浮现在我的眼前。
人们都习惯于叫常奶奶为“梵高奶奶”。据说闻名于世的梵高,几乎没有过系统的正规专业训练。而她显然任何训练都不曾有。常奶奶的儿子在为她专开的博客公告里写道:“三年前,她闲暇时拿起孙女的蜡笔,自顾自地创作了百余幅作品……”是什么原因使不会写字也不会画画的常奶奶拿起了蜡笔?是对故乡的怀念,还是对离她故去的老伴儿的追忆,又或是城市生活孤寂与陌生导致的突然灵感,甚或仅仅是医学博士眼中一次偶然的“病”所致?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显然可能都无法脱离一个情字来解释。
风景在发狂、山在骚动、月亮星云在旋转,人类的极端孤独与苦闷借诸梵高的天才之手而得以宣泄。从工艺上来说,常奶奶的那些蜡笔画,或许都算不得精美(实际上用精美来形容那些图画,是一种误读甚至是亵渎),平淡、温软、怪诞、静谧非常和谐地融合那些并没有太多狂乱想象的意像当中。就此来说,数百年之后,“梵高奶奶”的称呼加以常奶奶的头上或可说会适得其所了。
这些日子,我常常想,如果常奶奶能够识字、听懂“鸟语”的话,她又会以什么样的眼睛来看待广州这样一个物理上温暖而心理上冷漠的城市?而她的画作是不是表现出某些不平静的慌乱,带着对这个世界更多的怀疑与不解?我记得,有一篇博客记述了常奶奶在听儿子讲过富士康向一财记者索赔三千万之后的不平。其实,这个世界的悲哀何止于此呢?就在不久前,她所生活的城市刚刚经历了一场由无辜的小任湘被人扔下天桥死亡而致的倾城之恸,我十分好奇如果在不断亲眼目睹或亲耳听到那样的悲剧之后,她会不会由此而变成一个悲愤画人?
这样的想象,当然是一厢情愿。同时,也是自私而不公平的。常奶奶沉醉在自我的想象与回忆之中,那是一个美好的田园生活世界。如果我们这些能说会画的知识人,对于这个奉行丛林原则的城市生活,都只能偶发不平之慨,又凭什么要求一个正安享天年的老太太为我们表达愤怒?
梵高奶奶、梵高奶奶的画作让人们感动了。她笔下的那些往日生活场景,让许多人心向往之。这种有些矫情的向往直接来自这个高楼大厦与握手楼比肩、朱门酒肉臭与路有饿死骨并存的南美式魔幻主义城市语境,更根源于人类那最原始而美好的自然情感。然而,对于城市、汽车、楼宇、发展这些宏大的现代化图景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城市人更为迫切的追求,有时诉求甚至会让我们不惜破坏一切人伦与公共道德的基本底线。这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饥饿难耐的蛇在吞食自己的尾巴,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得不为的悲剧。当人们在为梵高奶奶的画作发出感慨之时,不知会不会注意到她如今生活的城市如同弱肉强食的丛林。
村边,曾经有一片竹林,我家的母鸡不下蛋,直到有一天,她带了一群孩子回来了。那个时候,村子里到处是狐狸,老婆子都不知道,母鸡怎么保护了蛋和她一群的孩子《常秀峰◎2004◎村边曾经有片竹林》
有时候和孩子们一起去吃饭,他们的朋友都是年轻人,除了普通话听得懂,就看见他们嘴里塞满东西的时候还说着俺听不懂的家乡话。
这让俺伤脑筋,因为老是把话听错,比如我那亲家母,每天早上都说,你快去死他快去死,大家都死完赶紧出去玩。
我老婆子就纳闷,按照乡下的规矩,这可是不吉利的话啊?一天俺就悄悄对孩子说:“你能不能说说你老岳母,不要老是说死了死了的?”
孩子也纳闷了,没有呀?后来,熟悉这个外语的儿媳妇说,那不是死,是洗,副南(湖南)发(话)说洗是死。
你看,这要是让我当外交官,还不得全世界每天要打仗吗?所以呀,老婆子我只能当农村老婆子,在家乡当邻里打架斗殴的外交官,还不至于什么都弄拧。
俺也奇怪,俺的河南话,基本上人们都听懂,在北京的时候,鲁豫姑娘还和我用河南话说话,真了不起,连河南话都会说。
不过,我还有个纳闷,每次人们一说河南人,都笑,我老婆子活70多了,脸上的笑还是能分得清楚的,这些孩子一般是一脸坏笑。俺就有一天,悄悄的问儿子:“河南人是不是惹谁了?”
儿子一解释,我心里啊,那个不好受:在深圳,人家不让租房子住,在广州,听说还严打河南人,听说外国人做生意都不和河南人做生意,那俺村里的橡树果红薯啊一些土特产咋卖呢?那些东西可都是没有用过化肥和农药的啊?
原来是这样,我听说河南人特别坏,有次孩子吃饭,一桌子就他一个河南人,其他7个人都控诉河南人骗他们的事情,孩子据说闷头吃东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就想,俺那农村是有一些坏人。我记得事儿开始,几十年公安局都不会抓一个坏人,那在农村可是大事啊,丢人啊。后来大概是1980年以后吧,坏人就多了。要不是多生了孩子被抓走,要不就是砍了自己家的树没有汇报,破坏农村生产被抓走,要不就是穷的偷鸡摸狗——这是1990年以后种地养活不了家里人开始的。
那河南人在城里坏什么?听孩子说,是没有吃的,知识也不够,就偷,抢,骗。
我老婆子没有话说,如果这样,该让别人恨。
俺儿子,每次在人家骂河南人的时候,他也不解释,也不理论,因为他也是河南人生的崽,人家说的也不会是诓俺孩子的。
俺就想,咱自己不骗人就可以了,被人骗一次两次没有关系,只要他们喜欢,喝凉水还有塞牙的时候,和人打交道还少了这个?
还好,儿子在广州租房子的时候,还算没有被赶出来过。不过他长的那个样子,我可真怕警察把他当做流氓(注:是盲流)抓去挖砂子或者给打死了,俺村子,好赖就出了他和弟弟两个大学生。
俺对孩子说,要学会吃亏,儿子不乐意了:吃亏,为什么?吃亏人家给你补贴吗?有道理我吃,没有道理我坚决不吃。
这孩子,在城市久了,就变得这么没有成色,看看他妈我,一辈子胆小怕事,不就过来了吗?
老婆子有一次对孩子语重心长的说,孩子,你以后别说是河南的,就说是方城的人。好不好?
儿子不乐意了:是就是。如果要加上什么,就加上河南南阳的人吧,再不就加上伏牛山的人。人家不懂,就说是秦岭余脉的大山。
南阳,出过名人,好赖有一个大家争来抢去的诸葛亮,还有一个死了埋到荒郊野外坟墓不象大官的张衡科学家。都算没有多大毛病的人呢。
《冬天里,村子的亲人是群鸟◎常秀峰200608》
在广州,老婆子我感觉不到季节变换,说这话的时候,孩子们总是笑话我说,老太太了比现在年轻人都时髦,说话都象诗歌。还不如说“白天不知夜的黑呢!”
说实话,俺可真不知道季节变化,每天除了温度变化,窗户外面的树,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的,还有,哪里有树一年开那么多次花呢?俺现在知道了这树叫紫荆树。
在北方可不是这样。四季分明,什么时候开春,什么时候种地,俺都不用看日子,就感觉天气和温度,就知道日子到什么时候了。俺的日历就是小麦玉米和野地里的花花草草,哪里象象现在,看着漂亮的日历,感觉不到自自然然的东西了。
在农村,植物出了嫩芽,开了花,结了果,冬天叶子落了,一年就到头了。穷的时候就准备点干净的东西给孩子换上,割上几斤肉,算是过年;富裕一点了。全家就可以买点点心,走走亲戚。人穷的时候,连亲戚家的门都不好意思进的。拿什么去呢?
有孩子给我留言说,八月十五了,是不是想家里的月亮了。俺这一生,月亮对老婆子来说,那就是夜里的灯啊——孩子们睡觉了,在月圆的时候,老婆子,呵呵,不过那个时候是个中年妇女——就着月亮当灯,到地里干活。其实这和孩子晚上不睡觉,坐在电脑前写东西一样,都是一样的地,你不种,什么粮食都不会给你出来——俺可是弄不明白,明明是在电脑上动指头,那字是怎么出来的呢?原来大家可都是用纸的啊,俺那老伴,以前记帐,连纸也不用,就拿石头在土坯墙上刻上数字,知道我们歉别人多少玉米人家歉俺多少小麦的斤两就可以了。
俺印象最深的是,在冬天,天冷出不了门,尤其是大雪封门,孩子们跑到山沟里在填满雪的山沟里挖雪洞的时候,村子里密密麻麻没有叶子的大树上,到处是斑鸠的鸟窝,“吃杯茶”(鸟的一种,应该是乌鸦一类的)、喜鹊、燕子什么的都走了。它们是俺们那里的鸟,它们不走,人活多久,它们就待多久,它们的孩子也是。
它们是村子的亲人,除了狗啊猪啊羊啊,野地的狐狸啊野狼啊等等,它们也是村子的亲人。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到俺家,除了在墙上还能看到老伴活着的时候留下的石头写的字,院子树上住的啄木鸟,俺都想不起来俺们农村还有什么亲人了——公社干部早就是不去了,俺可想那个时候,公社干部到农村家里吃派饭,吃完了给二两粮票和4毛钱的时候啊。
现在干部连肉也不吃了,他们吃什么呢?孩子们,能告诉俺老婆子吗?
《拾麦穗》2006年常秀峰
很久没有来贴画了。老太太我很抱歉,这段时间孩子们也忙,老太太我也是北京和老家地跑.也没有贴更多的画.今天是圣诞,看孙子们过的不亦乐乎,想着城市里的年轻人也消停不到那儿去。
阳历年到了。春节也快到了。祝大家新年里都好啊。都在业务上和生活上有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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